爲什麼很多商場一樓沒有衛生間
作者 | 百憂解
很多人都有這樣的體驗，在商場裡萌生尿意，但繞着商場轉了好幾圈，也沒有找到五穀輪迴之所，尤其是在一樓，迫不得已問店員的時候，甚至得到答覆：
不好意思，本商場一樓沒有廁所。
如果不是有尿在身，你就會當場發飆了。你路過三家周姓珠寶店、四家化妝品店、兩家手錶店之後，終於在商場的不起眼角落，找到了廁所。
你有沒有想過，爲什麼商場一樓的廁所就那麼難找呢？
一般來說，商場一樓，客流量最大，租金也最高[1]。比如北京，2019年第四季度的購物中心首層月租金就達到了每平米平均2480元[2]。
北京2019年第四季度商圈購物中心最佳位置（一般爲首層）的租金報價 /戴德樑行
這麼貴的租金用來建人來人往的公共廁所，不如承包給 Chanel、Gucci、LV 這樣的國際一線品牌，或者幾大姓周的珠寶行，還能順帶填充一下自己的門面。
2014年8月2日，南京一家商場。商場一樓常常能見到手錶店、珠寶行等貴重物品專賣
在大商場裡，租金的價格是隨樓層升高而逐漸降低的。我們都知道電影院通常在商場的高樓層，很大程度是因爲電影院的佔地面積大，低樓層租金高，電影院租起來不划算。
所以商場一樓的廁所，通常比其他樓層少。比如像北京石景山萬達廣場這樣單層佔地超過5萬平方米的超大型購物中心[3]，2樓至少有5組衛生間，而1樓可能只有一組[4]。
2020年10月3日北京石景山萬達廣場，該商場一樓可能只有1組衛生間，而2樓則至少有5組
而很多商場乾脆不在一樓設置廁所，以免“淪爲”公共廁所，很多人進來不消費只是方便一下而已。
一樓不設置廁所，也是得到了官方許可的。住建部批准的《城市公共廁所標準》裡的規定：“商場的廁所宜設置在入口層，大型商場可選擇其他樓層設置。”
另一方面，考慮到公共衛生間給水排水管道的佈局[5]和顧客使用的私密性，只有商場內安靜偏僻的角落才最適合供人方便[6]。
2019年12月23日，上海淮海路上一商場的衛生間
造廁所也肯定不會現在最顯眼客流量最大的地方，而是能儘量在拐角就儘量在拐角。
廁所難找，不僅是數量少，還因爲商場“故意”在你尋找衛生間的路上，設置了種種障礙和誘惑。
很多人在第一次進入某個商場後會感到眼花繚亂無所適從，甚至不知道該往哪裡走。這不是你的問題，在心理學上，這叫“格魯恩轉移”（Gruen Transfer），以美國購物商場之父維克多·格魯恩命名[7]。
商場會故意把購物路線設計得曲曲折折，讓你儘可能地經過更多的店面，從而衝動消費。也許你本來只是想去商場買一雙拖鞋，結果逛得太嗨，一衝動把結婚戒指都給買了——而你甚至還沒對象。
商場的購物路線就是爲了讓你儘量多逛店面
但是這種誘導顧客消費的商場設計，格魯恩本人也十分討厭，他曾經憤怒地表示，他的商場設計被人糟蹋了[8]。
廁所位置的設計也是“格魯恩轉移”的一個部分，讓你哪怕是上個衛生間，也要經過足夠多的店面。
有時候商家標新立異，爲了追求設計感而放棄了實用性，導致標識含義不明[9]，分不清電梯和廁所也是常有的事。
香港某商場的指示牌，很難分清上面的圖標是指衛生間還是電梯/吳思揚 (2020).誌同道合──香港標牌探索.非凡出版.
一份針對西安大型商業中心的調研顯示，77.57%的購物者會藉助指示牌來尋找廁所，但只有12.15%的人真的從中得到了幫助[10]。
衛生間雖然難找，但有時候我們也可以藉助一些手段較爲輕鬆地找到。最有希望幫你錨定廁所方位的，是起到客源吸引作用的“主力店”(anchor tenant)[11]。
無論是1000平米起步、動輒二三層樓高的優衣庫或者ZARA[12]，還是品類齊全又價格親民的迪卡儂或者沃爾瑪，顧客們在裡面挑選商品再排隊結賬的時間，至少也能耗費半個小時[13]。
常常以主力店身份出現的優衣庫門店
根據芬蘭學者的研究，如果消費者在購物過程中上過一次廁所，他們的平均購物時間就會多出21.8%，如果去過兩次甚至更多次，則可以多逛34.6%的時間[14]。
而對於商家而言，更長的逛街時間則意味着，消費者衝動購物的機會也更多了。
在萬達廣場的商業規劃裡，會要求“室內步行街衛生間應與主力店合用”[15]，共享同一個客源。
所以下次你再在商場一樓裡找不到廁所時，不妨直接奔着樓上的優衣庫去，廁所也許就在附近。
誠然，在大商場裡找廁所很難，但比起找對象，還是容易多了。
[1] Tay, R. S., Lau, C. K., & Leung, M. S. (1996). Rent determination for differentiated retail space in shopping centres. Lincoln University. Commerce Division.
[2] 戴德樑行研究部.(2020).北京2019年第四季度零售市場行業報告.
[3] 北京住房和城鄉建設委員會.(2008).石景山萬達廣場.
[4] 高德地圖.(2020).
[5] Plan N Design.(2020).Public Toilet Plumbing Detail Plan DWG Free Download.
[6] 青梅.(2014).大型零售商業建築中公共衛生間的設計策略研究(碩士學位論文,西安建築科技大學).
[7] Business Insider.(2016).There's a psychological phenomenon that explains why you lose track of time in shopping malls.
[8] Ibid.
[9] 吳思揚.(2020).誌同道合──香港標牌探索.香港:聯合電子出版有限公司.
[10] 青梅.(2014).大型零售商業建築中公共衛生間的設計策略研究(碩士學位論文,西安建築科技大學).
[11] The Balance Small Business.(2019).Learn What an Anchor Store Is in Retail.
[12] 優衣庫.(2014).優衣庫事業.
[13] Google Map.(2020).
[14] Piha, S., & Räikkönen, J. (2017). When nature calls: The role of customer toilets in retail stores. Journal of Retailing and Consumer Services, 36, 33–38.
[15] 萬達商業規劃研究院.(2011).萬達規劃設計強制性條文.
文獻審覈 | 艾蜜莉
內容編輯 | 馮諾